两个孩子想活过冬天，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，可以说是天方夜谭。唯一的办法只有去镇子生存。在祭拜完父亲后，二人乘坐父亲留下的唯一的财产一辆马车前往那未知的世界。从小一直幻想着走出原野的空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离开。“呐，姐姐，我们去哪里呢。”月想了想回答说：“我记得父亲带我去过叔叔家里，或许他会收留我们吧。”事到如今，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街上的人表情木讷，动作僵硬，让空想起了姐姐为他做的那只木偶。当月凭着记忆来到叔叔家的时候，天已经黑了，空看着这座漆黑里泛着点点光亮的城堡，像极了一只张开大嘴的野兽。这让他感到害怕。不禁拉着姐姐的衣角。“没事的，空，一起去敲门吧。”月轻声安慰道。
“有人吗？”等了好久，门才支呀的开出一条缝，一只眼睛闪现在二人面前，散发着诡异的光，姐弟被吓了一跳。“什么人？”门里传来的声音，就像空用木棍敲击树桩一样沉闷。“我是月，这是我弟弟空，我们是来找塞兹叔叔的。”“进来吧。”“万分感谢。”空跟在月身后，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城堡，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透着诡异，空总感觉被人窥视着，可是看过去那里只有一副巨大的油画，画着一个个美丽的女人。这种感觉很不好，空有些害怕的缩在月的身后。
领路的女仆将他们带到主厅，进来后，身后的门被突然的关闭，空看着眼前的客厅，感到深深地恐惧，城堡的主人是有多么恶趣味啊，要将这么多女性木偶摆在客厅里，而且她们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。“欢迎来到我的城堡，月。”“塞兹叔叔。”塞兹看上去却像是一个斯文的人，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些癖好。
“哥哥他发生了这样的事啊，真是可惜，我记得他每次来城里都会救助好多病人，确是这样的结果。”塞兹推了推眼镜，“我可以收留你们，不过却不是无偿的。”“我可以帮忙做家务。”“我也可以。”“呵呵，我这可不需要做家务的，对了，饿了吧。先吃点东西再说吧。”除了帮忙家务，空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姐弟俩能做的。上菜的女仆就像那些木偶一样生硬，没有表情，眼睛甚至没有焦点。菜肴看上去十分美味，但是，空却吃不下去，被注视的不安感，被未知支配的恐惧感，深深地包围着空。“空，吃点东西吧。”月亲切的话语，让空稍微感到安全些，“可是，姐姐。”“来，”月夹起一块肉递到空的嘴边，“吃下去。”月的手在发抖，姐姐也在害怕。“嗯。”空吃下了肉。肉的味道很怪，“姐姐，我突然好想睡觉。”“那就睡吧，没事的。”“姐姐~~”
“真是聪明的女孩，你是怎么发觉的。”客厅的气氛变得很诡异，月抚摸着空的睡着的脸，他还是这样可爱。“塞兹叔叔的木偶可没有这么漂亮。”“原来如此，太真实了吗。”塞兹的嘴巴张的很大，甚至撕裂了脸颊，“毕竟就是真人做的啊！”可让塞兹惊讶的是，看到自己这副模样，月一点惊慌的表现都没有。“你不害怕吗？”“害怕什么？”“我可是……”“一只卑劣的低等恶魔罢了。”“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吗？”“顶多是变成人偶罢了，不过，”月站了起来，脸上呈现出坚毅的神情：“能不能放过空，如果你愿意放他走，我会自愿留下来。”“有趣，有趣！哈哈……”塞兹大笑着，甚至控制不住伪装，显出了丑陋的原型，“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，我虽然只用女人做玩具，但是，丑陋的男人还是不错的肥料的。”“有的，我是责难体，我弟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。只要你放他走，我任你处置。”“你竟是责难体。”塞兹上下晃动的两只眼球齐齐盯着月。“如果你真的是责难体，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，不过，我要好好地确认你的身体。”
第二天，空醒来的时候，发现他身处一个偌大的房间里，身下是柔软的床，十分舒适。“姐姐……”空支起身子，头还是有些昏沉，床边放着一些食物，但空却着急地叫着姐姐。他跳下床，却因体力不支摔倒在地。这时，门开了，月扶靠着门，一副慵懒疲态的样子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，“空，你醒了，你还没吃东西呢吧。”月走的很吃力，似乎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。空爬了起来，“姐姐，你是不是不舒服？”“没有。”月否认道：“吃些东西吧。你都没力气走路了。”“才不是没力气走路，只不过昨天晚上突然睡着了后，到现在脑子还昏沉沉的。”“那就更要好好吃东西啦。”月强笑着……
“姐姐，塞兹叔叔同意收留我们了吗？”看着空那双美丽的眼睛，月第一次对空说谎：“恩，不过，塞兹叔叔只同意收留我一个人。”“那姐姐，我……”“空当然是离开了。”“那姐姐，你……”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般，眼睛不再温柔而是充满冷漠：“我当然是住在这座城堡里，快乐的生活了。”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姐姐竟然对他说这种话。“吃完这些，你就离开吧，就算你冻死，饿死，跟我也没有半点关系，以后也不要来找我。忘了我吧。”“不，姐姐，姐姐不会这样对我的。你不是我姐姐，你把我姐姐还给我！”空抓住月的胳膊使劲摇晃，月被触碰到了伤口，脸色更加苍白了，这时，一个女仆走了过来，像提小鸡一样把空提起来，任他凭空乱蹬着双腿，毫不留情的如同扔垃圾一样把空扔出城堡。空着急地在门口无助地拍打着门，但除了枯树上的乌鸦，没有任何东西理睬他……
“想不到你的演技也十分出色呢。”塞兹将身体扭得如同麻花一样，嗤嗤地笑着。“这不关你的事。”月冷漠地回答……
这个村镇明明在阳光的照射下，却依然令人感觉冷飕飕的，几缕阳光钻进一家酒馆，酒臭，脏乱，伴随着嗡嗡的苍蝇，强忍着呕吐感，伙计打发着宿醉的客人；这时，酒馆进来一位不速之客，整个被包裹在黑色的风衣下，看上去形同枯槁的家伙却背着一柄巨大的镰刀，显得十分怪异。伙计上前驱赶这位不速之客：“喂喂，现在是歇业时间，你快出去，要喝酒的话下午再来。你听到了吗？我叫你出去！”可来人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，伙计有些生气了，企图用手推开他，但却看见那风帽下那只绿油油的独眼，吓得瘫倒在地。
酒馆有些骚乱起来，可独眼的怪物并没有理会，却像是在专心致志的寻找什么。“找到了！”难听的像是木锯摩擦的声音，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死神的可怕锋芒。那柄镰刀划开空气，划开人群，划开墙壁；一切都被水平的切成两半，上半部分被震飞上天空，下半部分的身体喷出血泉。一切都安静下来，只有那个瘫倒的伙计还在瑟瑟发抖，却被天上的秽物雨所淹没。
镰刀再次伸出，只不过这次它停留在秽物雨中，接到了一小簇头发。怪物嗤嗤地笑着，“该说真不愧是最强兵器的冥吗？怪不得你能杀掉无常，假以时日，或许预言会真的实现也说不定。虽然我很期待，但现在我对你的脑袋更感兴趣。”冥落在不远处的桌子上，浑身上下被血浸染成红色，那赤红的双瞳显得美丽而妖异，“想不到是死神叔叔亲自来了，冥不胜惶恐。”“嘻嘻，冥还真是可爱，就像你妈妈一样，不过，我想知道的是你会不会像你妈妈死的时候一样的美丽，她的心脏可是世上最美味的珍馐。”冥被激怒了，以几乎看不见的闪身突袭而来，却被死神的镰刀轻易挡住，被反弹攻击的镰刀划破的胸口，并被远远的击飞出去，倒在血泊之中。死神再次挥舞镰刀攻击，冥仓促迎击，却被斩断了一条胳膊，冥半跪在地上，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，反而显得相当亢奋。左臂的伤口被黑雾掩盖，那断掉的手臂化作黑雾消失，新的手臂在黑雾中重新生成。死神饶有兴趣的看着：“真是令人羡慕的能力呢，简直就是杀不死的存在，不过，你有多少魔力能够供你挥霍呢？”
“确实，我是有极限的，不过，在那之前，我会先杀了你！”战斗引起了市民的注意，城市的治安部队也赶了过来，死神抖开风衣，无数骇人的幽魂四散而出，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掉，形成一个死亡领域。“那么！迎接死亡吧！冥！”
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，尽管冥拥有可怕的能力，但魔力的消耗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。冥甚至连站立都变得十分困难。冥大喘着气，眼睛也由红色慢慢淡化成黄色。冥终于跪倒在地上“是时候结束了。”死神旋转着镰刀，聚集领域里所有的幽灵，它们携着庞大的怨力，哀嚎着围绕在镰刀之上。死神要用出它最强的绝招，足以毁灭整个城市的力量来确保杀死冥。对不起，母亲！冥闭上了眼睛，等待死亡的降临，她回忆起母亲的温暖手掌，还有空无邪的笑脸，奇怪，为什么会想起那个小孩？可是等了一会儿，冥并没有迎来死亡，她略感奇怪的睁开眼睛，却发现死神正在痛苦的痉挛。无数幽魂撕咬着它的身体，难道它被反噬了？不应该啊，死神不会犯施法失败的错误。那又为何！？这个问题也正是痛苦的死神在想的问题。“为什么？我会这样？我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，我感觉我就要死去！心脏正在融化，我中了剧毒！什么时候，不可能！”可死神突然想起冥母亲死亡时的微笑，“恶毒的女人，居然对自己的心脏下了剧毒！我恨！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！我……”死神被反噬的幽魂分食一空，只剩下一柄漆黑的镰刀伫立在原地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。
安全了吗？妈妈……冥盯着手中的红色短刀，这是母亲最后的遗物，那冰冷的刀刃上似乎还残留着妈妈手掌的温度。“妈妈……”冥抱住刀抽泣。
入夜，空已没有力气哭泣，他的肚子饿的咕咕叫，乌鸦们也在周围咕咕叫地盯着他。空坐在城堡门前的石阶上，仍抱有一丝幻想的等待着，一只黑猫跳到他面前，油亮的黑眸紧紧盯着他，空也顶着它，黑猫叫了一声，空的肚子也叫了一声，渐渐地空看黑猫的眼神有些不对了。黑猫察觉到了什么，跳开了，向别处跑去。空饿坏了，也追了上去。黑猫在城堡周围四处跑，怎么也摆脱不了空。慌不择路地钻进了城堡的一个狗洞。空站在外面，停顿了一下，便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。又回到这个阴暗恐怖的地方……
空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角走，生怕惊动了什么，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了，但他还是被这些画上的女人盯得发毛，她们很真实，就像是真的女人在盯着你看。空忍不住好奇摸了摸画，发现画纸相当细腻，不像是纸，反而像是人的皮肤！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，他越来越怕，害怕自己的姐姐是不是也遭受了同样的事情，如果她被杀死的话，空又该怎么办呢？
一个人影出现在空的背后，毫不留情的抓起他，像提小鸡一样架起来。“入侵者！”机械似的声音响起：“发现入侵者！消灭！”“放开我！我要去救我姐姐！”空胡乱扑腾着。“白天的小男孩，……交由主人处置！”女仆又抓着空行走，只不过这次他是被带进去。空能做什么呢？他只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罢了。
幽暗的地下室，煤油灯无精打采忽闪着，怪叫声充斥着这里，墙上扭曲的影子肆意扭动。各式各样的刑具被摆放在这间小小的地下室。月被钉在墙上，一个小型的魔法阵中，她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，但她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。“太棒了，太棒了，果然是真的，责难体能够承受人类无法忍受的折磨也不会咽气，那么，接下来尝试哪种玩具呢？”就在这时，女仆拎着空走了进来。“主人，发现入侵者。”“姐姐？姐姐！”空看到了月的惨状，悲切的呼叫。“空？”月的眼睛恢复了神采，“不要看！”“怎么会这样！坏蛋！我要杀了你！”空剧烈的挣扎，竟然挣脱了女仆的束缚，冲向塞兹。塞兹将空定在空中，捏着下巴怪笑：“有趣，真是姐弟情深啊，我明明放你走了，竟然还送上门来。既然，你这么想跟姐姐在一起，那就一起接受实验吧。”“卑鄙的魔鬼，你答应过我放过空的！”“是啊，我已经放过一次了，但是，没说过放他第二次吧！”塞兹弹动手指，空被奇异的力量抓住，撞击在月的身边的墙上。“我很好奇，既然姐姐是责难体，那么弟弟会不会也是责难体呢？如果是的话，那么我就赚大了，一个进献给魔主，一个留给自己慢慢享用，嘻嘻……”
“姐姐，空好疼！”空挣扎不动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撞碎了。塞兹拿出钉子，想要把空像他姐姐一样钉在墙上。可是，突然，塞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，明明不冷却感到发抖，心脏也急速跳动。怎么回事？塞兹想起那些被自己做成娃娃的女人害怕的时候也是这样，不禁奇怪起来，自己在害怕，身为恶魔的自己在害怕？我到底在害怕什么？“你说过放过我弟弟的，”塞兹的眼睛聚焦在月的身上，他察觉到了恐惧的来由，他想起责难体是会比人类能够承受极大的痛苦，那是因为他们会将痛苦转化为毁灭一切的力量，不会吧，毁灭一切也包括恶魔吗？塞兹惊恐的想，恐惧令他颤栗！“你不能伤害他，他是我仅有的一切，你不能拿走他，不能！”塞兹眼睛跳出眼眶，他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，一个人类竟然能产生出令他恐惧的力量，足以毁灭他的力量！
“姐姐！？”空在这股力量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，好舒服，甚至让空回想起那本不可能回想起的婴儿时在妈妈怀里的温暖。月的伤口在迅速恢复，月身后的魔法阵放射出耀眼的光芒，钉子被月的力量震出来，月站在那，如同皓月般闪耀。但，塞兹发现，月的生命力也在迅速流失，只要再过一小会，她就会死，死的不能再死了。“你别激动，好的，好的，我放他走就是了！”“卑鄙的恶魔！我不会相信你，只有你死，我弟弟才会活下去！”月的目光坚定，塞兹感到自己在被这强大的力量撕扯，塞兹知道只能殊死一搏了，他显出狰狞的原型，释放出所有魔力对抗，但都于事无补，塞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消灭！他不甘的怒吼：“人类！你毁灭了我，但是，你也会被这力量毁灭！”
塞兹消失了，连同他的城堡也一起消失了，天上的乌云散去，露出美丽的月亮和银河。“姐姐？！”空抱住月，生怕她消失一样，尽管他抱的再用力也好，空也能感觉到月的体温在下降。月倒在空的怀里，望着天上的星星，笑着说：“好美啊，空，还记得以前是我抱着你看星星的，没想到，这么快你就长大了。”空原本干涸的眼睛又泛起了泪花：“姐姐，都是我不好，都是我的错，你骂我吧，你打我吧，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，爸爸死了，姐姐是不是也要死啊？”月想抬起手抹去空眼角的泪花，却发觉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：“小傻瓜，哭什么，哭浑了眼睛就不好看了，姐姐不会死的，姐姐只是要去一个很美的地方，你看天上的月亮，姐姐会在那里看着你的，一直看着你……”
渐渐的，空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，姐姐似乎睡着了，永远的睡着了。她带着笑容死去，看上去很安详。不该这样的，空想，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，却偏偏发生了，这一切的不幸都是那个女人带来的，那个可恶的女人！
空想着自杀，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，也许能在那个地方见到姐姐，见到爸爸，也许能过得很好，不像现在这样无助。冬天的夜晚，四周查无人烟，淡蓝色的月光带不来一丝温暖。不远处，那只乌鸦正在枝头兴奋的呱呱叫着，一阵寒冷的风吹来，带走了月身上最后一丝温度。空很冷，很饿，很渴，很累，很虚弱，也许马上就要死了，空应该高兴才是，但他一点也不高兴，恐惧！死亡的恐惧！他害怕的不得了，他浑身剧烈的颤抖，死亡在消磨着他最后一丝意志。一只狗出现在空面前，它是不耐烦的死神派来的使者吗？还是不知从哪户人家里跑出来的？不管它从哪里来，它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空看，它瘦的嶙峋的身体看上去是那样恐怖。它呲牙咧嘴，一滴口水从它黄黑色的獠牙上滴落下来，它扑了上来，空甚至来不及反应，只见那犬牙就要咬住月的手，空生气了，怒火压制住了恐惧，让他忘记了害怕，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，狠狠地挥舞着拳头袭向那只绿油油的眼睛。嗷呜一声，野狗卷起尾巴逃跑了。
空笑了，是笑野狗的蠢样呢？还是笑自己呢？明明知道所做的努力只是徒劳罢了，野狗还会回来的，自己还是会死的，只是不甘心罢了，这个世界，自己还没有好好的看上一眼便离自己远去了。
空躺在冰冷的地上，手里握着已经冰凉的手，看着那冰蓝的月散发着美丽的光晕，不禁赞叹道：真美——
空等待着死亡，却在这时，他听到了铃声，叮铃铃……叮铃铃……单调的节奏是在招魂吗？空闭上眼睛，静静地聆听，渐渐沉睡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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